【优优配(www.uupei.com)】潘淑兰,1939年生于吉林省吉林市,1958年考入长影演员剧团任演员,曾在《我们是一代人》、《金光大道》、《残雪》等影片中饰演主要角色。1963年后任译制片配音演员,曾为《卖花姑娘》、《金姬和银姬的命运》、《阿西门的街》、《摘苹果的时候》、《鲜花在盛开的村庄》、《春香传》、《失踪的女人》《泰坦尼克号》《战争与和平》等数百部外国影片配音,还曾参加多台话剧演出。
主持人:潘老师,您好!很高兴您能接受我们的专访。您是我国著名老一代影视配音演员,您能谈谈您是如何走上这条配音之路的?又是如何成为配音演员的?
潘淑兰:我最初来长影是在演员剧团做演员,从事表演工作,大约是1961年左右。后来转行做配音工作也是特殊情况,我爱人在厂里搞摄影总外出在外,家里没人照顾,生活上很不方便。当时长影分故事片组和译制片组,正好译制片需要人,我就去了,而且也有身高方面的原因,从事表演当时对身高的要求很高。我认为译制片配音和表演是相通的,实际上也是在创造角色,所以也属于演员的行列,只不过是幕前和幕后的区别。
主持人:您接触配音事业的第一部片子是什么?当时都有哪些难忘的经历呢?
潘淑兰:当时是出群众,做群众演员,有时就一两句台词,都是数不上的角色,尽管这样,也是很兴奋了,因为毕竟译制片事业刚刚开始,和故事片后期还不一样,因为故事片后期还是给自己录音,原来没接触过译制片,没有给别人配过音。那时和李景超导演合作,我录的都是小角色,比如《复活》等。1962年,主演了一部越南片《中线炮火》。
主持人:您最为称道的是为男孩子配音,您能谈谈当时是如何发现自己有这方面的特艺的?在性别、年龄均有差异的基础上,您是如何调整的?
潘淑兰:配男孩子也是有渊源的。我在剧团的时候,在舞台戏中塑造过好几个男孩子形象,大家都比较认可,厂里反映也挺好,认为这几个男孩子塑造得有独到之处,像《红旗谱》和《党的女儿》还有《连心锁》里的小男孩。到了译制片后,导演开始让我尝试给一些小男孩配音,结果一听,效果还不错,而且当时也缺少这方面的配音演员,特别合适的很少。虽然性别和年龄有些差距,我那时20多岁,但女同志塑造小男孩有一定的优势,因为少女有童声的特点,有那个音色在里头,音素里有靠近的地方。但我更多的是从性格、语言节奏等这方面去捕捉的。也许由于有塑造男孩子的经历和经验的积累,我尝试着去为男孩子们配音,如《光明的天使》、《火车司机》中的儿子等,录了几个男孩后,大家也比较认可,之后就录了好长时间的男孩,比如《四年三班的旗帜》,这部片子还得了国家的奖项。
主持人:对于这些不同身份、不同性格的角色,您在声音的表现上是如何把握的呢?如您用声音诠释的“银姬”、“卖花姑娘的妈妈” 等各色人物。
潘淑兰:为小男孩配音是创作的一个领域,而作为配音演员要有多方面的尝试,我从“银姬” 开始转型,尝试一些大少女的戏。比如越南片《中线炮火》里的这个女性,她像一个小战士似的,所以在声音的把握上就要硬朗一些。再如朝鲜片《金姬和银姬的命运》中的银姬,她苦大仇深,家境贫苦,命运波折,性格压抑、内向,比较文弱,我在声音上就力求朴实无华。一般情况下,我们剧本和原片都看,然后从中揣摩人物的声音特质。而导演也会根据原片在现场启发你,如何把握人物的语言节奏、语气、声音特色等。根据特定的人物需要用什么样的声音特点、语言节奏来定演员的表演基调。
主持人:您从事配音事业五十多年,作品有上千部,这其中让您至今仍难以释怀的是哪几部?最满意的呢?
潘淑兰:像《卖花姑娘》中卖花姑娘的妈妈,那时我还年轻,年龄反差很大,从声音色彩、人物把握上对我来说都很有难度。那个妈妈是纯朴的劳动者,我就从这些方面把握人物,我觉得我完成的还是可以的。还有《澡堂老板家的男人们》中的奶奶,我配音的同时,好多人都愿意去旁听。我觉得我是全身心地投入进了这个角色,投入的感觉我到现在都忘不了,我特别喜欢这个角色,因为本身这个演员演得就好,给我的基础好,她演得入情入理,自如真实细腻,很生活化,我无时无刻不在揣摩这个人物,随时寻找那种生活感受,包括她走路她的一颦一笑等细微动作。现在回想起来,就是译制片《弗兰西斯》总让我觉得遗憾。我在戏中也是配弗兰西斯的妈妈,创作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强烈的遗憾,当时我和同事刘雪婷有一段对手戏,是母女争吵对生活追求的戏,她配女儿,我配母亲,反复演练后,我们完成了配音工作,可在录制完成之后又有了新的感悟,觉得当时那段我应该那样的处理,那句我应该那样去创作,这样效果要好很多,我想这部戏我现在配一定会配得更好,因为这部戏非常好还获得好多奖项,所以我的遗憾就更多。
主持人:1985年的墨西哥电视剧《卞卡》当年播映时可谓万人空巷,您所诠释的老黑奴欧菲利亚的声音形象让观众记忆颇深,能谈谈这部戏吗?
潘淑兰:欧菲利亚一直围绕在卞卡身边,维护着、保护着她。她是一个黑奴,身处社会底层,她的纯朴、善良我把握得比较到位。同时她又是一个不畏权势,我把她的内心挣扎从声音中迸发出来。大家观看的时候,都非常的认可。当时很有意思,那时我的年龄和剧中人物的年龄也很有差距,配音是根据原来人物的声音色彩去把握和控制的,我在把握这个人物的声音特点时力求有弹性,厚实扎实。
主持人:您在接到一部片子的时候,如何寻找您要配音的角色的自我感觉?
潘淑兰:这就是译制片的特殊性,它和故事片完全不同和创作人物、自己去演戏不一样。你要塑造人家已经塑造好的一个人物,不是随心所欲地自己去创作,演戏中我可以有自己发挥的空间,但配音则不同,你可以创作,但必须在原片的基础上去创作,不能脱离原片,脱离原片你的意义就没有了。你是要二度创作人物,是再现人家原片语境。比如有些人配音得不尽如人意,原因是他是想让这个人物适合自己,其实恰恰相反,是要自己适合剧中人物。
主持人:配音带给您最大的快乐是什么?最大的改变是什么?
潘淑兰:最大的快乐就是每天处在不同人物的塑造当中,有的时候,一天要换几个角色,每天都有新鲜感。最大的改变就是,自己体会到不同人物的人生经历,丰富了自己的生活阅历,扩展了知识面。完成了角色,得到了大家的喜欢、认可和鼓励就是最大的快乐。
主持人:您认为一个出色的配音工作者最需要具备什么品质?配音的灵魂是什么?
潘淑兰:我觉得是这是演员道德问题,品质问题。人是主要的,讲的是艺德。要严谨、认真。配音的灵魂就是抓住人物的内心感受,要有自己的体验,才能再现。要学会观察生活、感悟生活。
主持人:在您多年的从影事业中,从影视演员、影视配音演员到译制片配音导演,从台前到幕后再到执导影片,这一步步的经历为您的配音工作带来哪些可借鉴之处?同时,配音工作又为您从事译制片导演工作带来哪些借鉴或经验?
潘淑兰:影视演员、影视配音演员是一致的,因为影视好多也要自己去后期配音,而配音演员是给别人配音,就是要多揣摩、观察。而译制片导演像个作曲家、指挥家,因为我从配音做起,所以知道应该怎样选择人物,选择人物时就是选择声音色彩,谁适合他、谁符合他,我怎么指挥这台戏。我先自己想这个角色要如何定位,然后找适合这个声音色彩的演员来配。
主持人:您伴随着译制片的成长,经历了译制片的变化和变迁,从早期的探索到逐渐成熟,再到现在的所谓“流水线”式的生产,您觉得,我们有哪些优点随着时代流逝而被大家淡忘了,而现在又有哪些优点更有利于译制片的发展?
潘淑兰:当年周总理接见我们是我记忆很深的一件事情,我们特别兴奋。总理对我们说:“你们是幕后的英雄,你们的工作很好,你们能不能拍一些照片弄到银幕上让人看看,这个是他配的。”我们特别感动,觉得我们幕后英雄有人知道有人肯定,这种付出是值得的。而且到现在,中国的人口素质在提高,喜欢配音的人越来越多。译制片逐渐被认识和认识,当年我们懂得的很少,现在尝试的人太多了,许多老百姓都喜欢配音。因为大量优秀译制片的涌现,掀起了大家的热情,也使我们和世界的沟通越来越紧密。
过去我们的创作是严谨,绝对的严谨、严肃、认真,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琢磨,一句话反复地去感受去揣摸,这样处理或者那样处理?不像现在小碟子可以回家反复看,那时只能看一遍,然后回家自己去回味当时画面的感受。我们把画面全都记在脑子里,包括动作、行动说哪句话,都要严丝合缝的。可取的严谨的态度而现在被一些人忽略了。当然设备的先进给我们带来了许多工作上的方便。优越性是太现代化了,提供你工作的环境、条件太优越了,录的那种紧张感不那么强了,当然这样对演员而言发挥得就更充裕了。
主持人:中国译制片配音艺术的巅峰时期出现了许多优秀的译制片演员,可以说这些“永恒的声音”影响了一代人,这样的辉煌至今仍让人留恋和难忘。而现今工业化的生产、高科技的技术却鲜有经典诞生,您对今天的配音艺术是如何看待的呢?
潘淑兰:其实现在有些也还是不错的。可能是太先进了,比如现在的“单挑”录音。缺乏现场交流,以前是现场人与人交流,现在是与机器交流,缺乏现场感和细腻的东西。毕竟人与人面对面地交流更形象化更直接,和听耳机的交流不一样。如果说要完成一部好的译制片,就要加倍努力提高你的语言表现力、你的创造能力、你的生活阅历和语言技巧。这些方面你要达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或者不加倍努力,创作的片子就没有生命力。
主持人:今年是长影译制片厂成立60周年,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,您对我国影视译制片事业的配音工作者有什么要求或期待吗?对长译厂的未来有什么希望和建议?
潘淑兰:我觉得在艺术创作上,追求的事,你要做就把它做好,不然就别做了,你没做好是没努力,那你就留下遗憾了。最好经过自己努力去完成它,我总觉得艺术创作上,遗憾留得少一点,后悔的东西少一点,就没有白干。现在译制片人才辈出,译制片事业兴旺发达,喜欢这个事业的人也越来越多了,这是我特别兴奋的一件事情。我们那时就长译和上译几个人,而现在面广了,竞争就强了,有比较了,对译制片的发展也是个很好的促进。希望那些热爱译制片的朋友们,把它当作追求的事业来做,在译制片创作上不要把自己变成一个“声音匠”,不要配出来的声音千篇一律,要有不同色彩、不同特色。同时也希望长译厂能创作出更多更好的译制片。我很感谢长译厂,有需要我们的时候,还把我们这些老同志都找回去,发挥我们的余热。我也真诚地希望在以后的艺术创作上长译厂能把好质量关,发挥老长影人译制片的优良传统和创作态度,严谨认真、一丝不苟,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,让这种精神永存吧!